□ 李紅勃 （外交學院國際法系教授）

　　據(jù)說哈佛大學有大大小小近百個圖書館，但法學院圖書館（HLSL）無疑是其中建筑最壯觀、收藏最豐富的圖書館之一。法學院圖書館始建于19世紀 70年代，目前藏書超過兩百多萬本，是世界上最大的法律圖書館，同時它還擁有數(shù)量眾多、品質精美的法律古籍、雕塑、油畫及文物，因而也是一座法律藝術館和 博物館。

　　哈佛法學院圖書館所在的大樓是以哈佛法學院第一任院長蘭代爾（Christopher Columbus Langdell）的名字命名的，這是一座希臘式古典風格建筑，肅穆、恢弘、大氣，是哈佛校園里難得的建筑精品。圖書館前面是一個廣闊的草坪，安靜優(yōu)雅， 百年老樹枝繁葉茂，松鼠和野鳥們在此嬉戲覓食，怡然自得。

　　哈佛法學院圖書館除了豐富的藏書外，還收藏和展示著三百多件品質上乘的雕塑、油畫等藝術品，這些作品均以美國法律界、法學界與哈佛有淵源的法官、教授為對象，由一流的藝術家創(chuàng)作完成，其價值幾乎可以與華盛頓國家藝術館的收藏相媲美。

　　走入法學院圖書館大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約瑟夫·斯托里（Joseph Story）大法官的坐像，坐像兩米多高，由整塊的漢白玉雕刻而成。斯托里穿著法袍，手拿法典，目視遠方，目光堅定而深邃。

　　斯托里是哈佛所在的馬薩諸塞州人，于1811年被詹姆斯·麥迪遜總統(tǒng)任命為聯(lián)邦最高法院大法官，年僅32歲，是歷史上最年輕的大法官。在大法官 任期內，斯托里運用他的法律智慧，將他對獨立革命勝利的贊譽轉化成對憲法的推崇，成為當時美國共和主義不遺余力的捍衛(wèi)者。除擔任法院的職務之外，自 1829年起，斯托里開始在哈佛大學擔任法律教授，并參與創(chuàng)建了哈佛法學院，他主張的精英型法律教育及鼓勵學生獻身公共服務等信條，一度主導著哈佛法學院 的教育方針。斯托里還是一位詩人，曾于1804年出版長詩《孤寂的力量》，在美國早期的長詩中占據(jù)著重要席位。

　　過了斯托里的坐像，再往里走，進入第二道門，門口兩邊分別是馬歇爾（Thurgood Marshall）大法官和布蘭迪斯（Louis Dembitz Brandeis）大法官的黑色頭像。馬歇爾曾在1967年至1991年間擔任美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大法官，是第一位擔任此職的非裔美國人。在當法官前，馬歇 爾曾在1954年的“布朗訴托皮卡教育局案”中擔任原告律師，布朗案因宣告種族隔離政策違憲而成為美國歷史上一個里程碑式的判決；布蘭迪斯1916年獲伍 德羅·威爾遜總統(tǒng)提名為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是第一位擔任此職的猶太裔人士，最為人知的是他將實驗室方法帶入法庭審判。

　　除了雕塑之外，哈佛法學院圖書館還收藏著以哈佛法律人為對象的肖像畫，包括油畫、版畫和素描等。這些繪畫作品分別懸掛在圖書館各處的墻壁上，高大者有兩米見方，小巧者僅有幾十厘米大小。

　　進入閱覽室大門，左右兩邊分別是蘭代爾院長和斯密斯（Jeremiah Smith）教授的大幅肖像油畫，他們留著大胡子，坐在書桌前，面前擺著法典，手里拿著煙斗。畫像下面擺放著其生前用過的書桌，古雅、敦厚，桌子上是大束的花朵。

　　在閱覽室展示的所有油畫中，尺寸最大的要算是海斯（Rutherford Birchard Hayes）的肖像畫了，海斯是美國第19任總統(tǒng)，是哈佛法學院第一位當選總統(tǒng)的畢業(yè)生。油畫中的他留著大胡子，一襲黑色長袍，站在深紅色的幕布前，半抬 右手，似乎正在就政治問題侃侃而談。若干年后，海斯總統(tǒng)的小師弟、哈佛法學院畢業(yè)生、現(xiàn)任美國總統(tǒng)的奧巴馬的肖像畫，估計也會被掛在圖書館的某一個地方。

　　除了普通的圖書、期刊之外，哈佛法學院圖書館還收藏著與法律相關的近三千英尺長手稿、三十萬冊古籍善本及七萬件視覺圖像、照片、繪畫，是世界上最全面的英美法律史研究基地。為了保存這些古老而珍貴的法律文物，圖書館專門設立了特藏室和博物館。

　　三層閱覽室南面的特藏室被稱為“哈波特·羅賓遜英美法古籍珍本收藏”（The Herbert Robinson Anglo-American Rare Law Book Collection），這里保存有15到20世紀的法律書籍、法律人手稿和其他司法文獻。讀者可以在這里查閱到1900年以前的英美法律文獻、1911 年以前的國際法資料、1918年以前的俄羅斯法律文獻以及1960年以前的中國法和蘇聯(lián)法資料，以及各類古老的律師業(yè)務記錄、學生課堂筆記、法院的審判文 書以及司法令狀等等。為保證這里的稀有書籍、手跡和繪畫不被歲月侵蝕，房間的溫度、濕度和光線等都像藝術博物館一樣，采用特殊設備進行調控。

　　閱覽室北面的小博物館名叫“Caspersen Room”，收藏著繪畫、古籍及著名法律人的舊物件，包括霍姆斯大法官的椅子和飯盒、龐德院長的書桌、斯托里大法官的“班卓琴”風格掛鐘等。除了文物展出 外，這里還不定期舉辦法律專題展覽，比如“呻吟何處來：18到19世紀英國監(jiān)獄的四次改革”、“斯托里的遺產(chǎn)：約瑟芬·斯托里的書信和手稿”、“走出劍 橋：哈佛法學院教授在非洲”、“法律之外：哈佛法學院學生的課外生活”、“女性在哈佛法學院：六十年的變遷”等等。

　　每一個在圖書館學習的讀者，都可以隨時走入這些寧靜的展覽館、博物室，仰望那些油畫中的法官、教授們的風采，摸摸那些他們曾經(jīng)用過的書桌、臺燈，看看那些字跡發(fā)黃的來往信函。此刻，你會感覺到自己不僅觸摸到了他們真實的生活，而且正觸摸到了他們偉大的靈魂。